飛魚郵票

前几天说的企画容我再想清楚😂

20.

李易峰一路都没回头看，几度他想回头确认，都憋住了，直到摸到了咖啡店的门把手，他推门而入，在门完全合上前，瞇著眼，瞧清楚了对面马路上的那台车——陈伟霆还没走。还没走，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他走进了这里⋯⋯就算看见了也没什么，就说进公司前先来买杯咖啡，没什么不能解释。他走至柜台，将保温瓶放到柜台上，点了一杯美式。他看表，迟到是肯定的了，他拨电话知会同事，大约他少有迟到事蹟，声音也恹恹的，同事劈头就问他怎么了，发生了什么事？他说没事，没事，就是忘带了一样东西，又再回家拿，晚点过去。掛了电话，才一抬眼，与店员对上了视线，店员举起他的保温瓶，道：“先生，这里面已经有咖啡了⋯⋯”

他愣了几秒。店员问道：“帮你倒掉吗？还是？”

“倒掉⋯⋯啊，不，帮我另外外带吧⋯⋯不好意思。”

店员旋回杯盖，又将保温瓶归还给他。他立在原地，踮了踮脚尖，呼出长长的一口气。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，不对，也不算是不知道，只是这里与他的公司还有一段距离⋯⋯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，一直走，终究会走到，只是不知道要走多久，他没走过。

陈伟霆会不会发现他乱下车？他皱起眉想了会，又觉没什么好想，如果陈伟霆发现了，就该下车，走过来，坐下来，他俩一人一杯咖啡，然后。

然后，他再好好拒绝他。

想到这里，他等不及咖啡做好，匆匆跑出店外，然而对街已没有了那台车。他懊悔地站在那里，望了望灰蓝的天，蓊郁的行道树，和投在地上光影错落的阴影，车子踩过它们，路人也踩过它们，没有车或人避开过它们——确实没道理避过，他也不避——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。他咬著下唇，鼻头莫名发酸。就不应该那么说的。如果可以，他多想时光倒带，回到那辆车上，他会揪住自己的领子质问当时的自己，“想什么想，这有什么好想？拒绝他，直接一口拒绝他，你最后还是要拒绝他的。拖这一下，不是害他嘛！”这有什么好想？他问自己，可是答案，其实他也清楚。

他陷在自厌的情绪里，闷声不吭，公司里没多少人敢找他说话，就是林怀晴走道上遇到他，似乎本来想说什么，却也没说，只拍了拍他肩膀，便错身而过。他索性下午请了假。坐在地铁上，他双手握着拳头放在膝上，人无端笑了起来，他是突然想到，搞什么？怎么弄得像是他失恋了？他掏出手机，拨出电话，电话接通时，他的脸上已无笑意。

陈伟霆安静了一下才开口，“峰峰⋯⋯”

“嗯。你想当面听还是电话里？”

“你等一下⋯⋯”陈伟霆那边的背景音渐小，听不见了，“我想想⋯⋯”

这一想，地铁停过了两站，陈伟霆问：“你怎么现在搭地铁啊？出差？回家？”

“回家。”

“噢⋯⋯你不要乱动我东西，我不喜欢人家乱动我东西，我会生气的。”

李易峰听得莫名其妙，“谁要动你东西了？你还没回答我，不要转移话题。”

“只要——只要你不赶我出去，我就回答你。”

“哇，你还开条件了，”李易峰笑了笑，“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家帮你把东西都收拾好了。”

他以为陈伟霆又要哇哇大叫，结果没有，他只道：“你等一下，”背景音又回来了，陈伟霆似乎跟舞团交代了几句，原来遥远的嗓音又贴至耳边，低低沉沉，像要下不下的雨，“我回去找你。”

“你忙完再回来吧。”

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
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。陈伟霆又说：“我要回去保护我的行李。”

他就笑了。

“你要不要喝什么？或吃什么？我买回去。”隔了一会，陈伟霆又问他。

李易峰搖着头笑。

“你不要一直笑，我认真问你的。我可以顺路买啊，你中午有吃吗？”

李易峰又笑了一会，答道：“我不会赶你走的，你先回来。”

“噢⋯⋯噢，”陈伟霆噢了老半天，“⋯⋯那我回去了沃。嗯⋯⋯再见，等下见。”

“等下见。”他掛了电话。

等下见就是等下见，陈伟霆没让他等多久。陈伟霆的T-shirt都汗溼了，一进屋，对他抿嘴笑了一下，挤出一边酒窝，没说什么，先跑去厨房喝水了。他坐在沙发上等，心想陈伟霆要把饮水机里的水喝完了，冰箱里还有绿茶，绿茶他也要喝完了，还有牛奶，牛奶喝完了⋯⋯再不济还有水龙头⋯⋯这都喝多久了？水库都够让他喝掉千分之一了！他站起来，走去厨房看，陈伟霆没喝水，没喝绿茶，没喝牛奶，更没喝水龙头，或妄想喝掉一个水库⋯⋯他只是撑着桌子站著，手边放了一个空杯，垂著头，听见他的脚步声，抬起头来，说：“⋯⋯我还以为你在外面睡着了。”说完笑了笑，露出牙齿，却显得拘谨。

他怎么可能在外面睡着，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⋯⋯他不习惯看见这样的陈伟霆，他皱了皱眉，不发一语地返回客厅坐着。陈伟霆跟著他出来，在他旁边坐下。

李易峰道：“我要拒绝你了。”

陈伟霆道：“我知道。”

“但是为什么⋯⋯”陈伟霆问，“我可不可以问，你是完全不喜欢我？还是我可以有一点点的机会，一点点，追你都不可以吗？”

李易峰手指摩挲著手指，“不要追我。”

陈伟霆静默了会，“是因为你之前头像上的那个人吗？”

李易峰顿了下，垂下眼眸，双手交握，“我没那个心情，所以，不要追我，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谈感情。你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。”

“你还喜欢他。”陈伟霆道。

李易峰站起身来，陈伟霆抬手要拉他，他躲开，用眼神瞪着陈伟霆，还不够，他双脚退出拖鞋外，弯腰捡起其中一只，朝陈伟霆扔去，陈伟霆“喂”了一声，他不理会，迳自回了房里。坐到床上，他猛搥两下床垫，仍不解气，抓起枕头便往门上丟。

他最后不知怎么气呼呼地睡着了，陈伟霆的敲门声叫醒了他，他说：“峰峰，出来吃饭。”他当作没听见。隔了半小时，陈伟霆又来敲门，“峰峰，起来了吗？Sorry，是我说错话了，但你还是要吃饭啊。”

首先，陈伟霆没说错话，再来，他确实饿了。他在床上滚了滚，心想吃什么？

敲门声又响，“峰峰，快点起来，火锅的汤都已经滚了喔。”

火锅？他睁大眼睛坐起来，仰起脖子闻了闻，他心说，吃饱再跟你算帐⋯⋯他默默地起身，拉开门，才踏一步，便踩到了一样软绵绵的东西，李易峰垂头看，是他那双小熊维尼的拖鞋，规规矩矩地在他门口前摆著。

TBC.